伯爵走后,我们决定去医生一直购买阿尔戈的那家宠物中心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某些蛛丝马迹。我们见到了年迈的养狗大师,他讲起了艾曼医生的陈年往事: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战后,他刚刚失去了他的狗。他给我看狗的照片,希望找一条一模一样的法国狼犬。照片上的他穿着囚服,远处有带刺的铁丝网……他当时很穷,希望能分期付款,我一开始拒绝了,说人还吃不饱呢,就别养狗了。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如果我不重新养条狗,我就死定了!’”
谜团未解。第二天早上,邮差给我送来了一封厚厚的挂号信。我打开来,吓坏了。天啊,发件人竟然是艾曼医生,他在自杀那天给我写了这封信。在信中,他说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了一部稿子,嘱咐我润色一下,然后念给米兰达听。他爱米兰达,希望能得到米兰达的原谅。
艾曼出生于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沐浴着家人的爱长大。但在1942年的某一天,纳粹警察破门而入,抓走了一家人。在后关头,机警的姐姐把他藏在玩具柜后面,让他躲过了一劫。他被好心的邻居太太送到乡下,被一所寄宿中学的校长安德烈神父保护了起来。可惜到了1944年,这批犹太男孩被人举报,送进了集中营。那一年,艾曼只有15岁。
抵达集中营后,艾曼被强迫脱光衣服,遭到高压水龙头的冲洗,然后被剃光头发,在手臂上烙上编号,变成了集中营工厂里干活的牲口。一开始他还极力保持着做人的尊严,但艰苦和侮辱很快摧毁了他的信念。他开始自暴自弃,像猪狗一样无条件地服从包工头的命令,为了一口面包和别人打架,翻动死人的口袋找吃的。他消极地等待死神的降临,直到遇到阿尔戈。
那是一个雪后的早晨,集中营里的工厂没有开工,艾曼想到户外透透气。他沿着木板房散步,走到尽头时,发现三个士兵正跟铁丝网外的一只流浪狗玩耍。他们朝外面扔雪球,狗狗奔跑着去抓,并试图把雪球叼在嘴里。每次雪球被它咬碎,它便惊讶地吠叫。三个德国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但艾曼躲在后面,却被狗的执拗、敏捷、无忧无虑的快乐吸引住了。
等到德国士兵离开,狗狗失望地哼哼着坐了下来,显然还没玩够。艾曼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狗狗立即晃动尾巴,露出大大的笑脸。艾曼团了一个雪球,扔过铁丝网,狗狗兴奋地迎了上去,跳跃、奔跑、抓捕。艾曼不停地扔着雪球,后扑倒在雪地上,任由滚烫的泪水湿透了双眼……..他终于不再是行尸走肉,像人一样哭出来了。狗狗汪汪地叫着,把口鼻从铁丝网的网眼中探过来,让他抚摸,并亲吻着艾曼的手心。艾曼笑了,开始对着它不停地说话,感谢它让自己哭,让自己笑,感谢它重构了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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