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是一个怎样的人?
2019年6月15日,一个令人期待许久的展览《毕加索,一位天才的诞生》在北京的798艺术区开幕。由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和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合作呈现的这次大展,为中国的观众带来了世界上重要的毕加索画作收藏。
在时间线索上,这个展览从1895 年毕加索早年求学时期开始,一直延续到他在巴黎闪耀天才光芒的1920年代,通过众多的杰作展现毕加索在他的蓝色和粉色时期、原始主义和立体主义时期等不同阶段的天才创造力,以及这种革命性的创造力又如何改变了20世纪现代艺术的面貌。
3.说好故事炒话题
毕加索除了雇人帮自己“刷榜”,也很懂得为自己造势:每次出售画前,首先会举办一场画展,邀请熟悉的画商来听述他画作背后的故事,以激发人们的购买兴趣。
时下各大品牌每逢新品上市都会召开隆重的新品发布会并开始各种广告,这个套路不就是复制他老人家的吗?
不只如此,毕加索还会利用人们猎奇地心理,为自己的人设增添一些神秘的色彩,比如他出生时的故事。
据毕加索说,他刚出生时浑身青紫,不会动弹,一度被家人误以为是个死婴,差一点被放弃了。所幸他的舅舅是医生,往他的鼻孔里猛灌了一口雪茄,他才存活下来。于是,人们每次提起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都会想起他那传奇般的出生。
4.争取曝光率
一百多年前的巴黎艺术圈,没有读者见面会,也没有签名这回事。我们精明的毕加索却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曝光大名的机会,现在流行的跨界联名款也是毕加索常用的手段。
比如,他给波多尔酒庄设计标牌时,不像其他设计师那样收取庄主的报酬,而是问他要一批葡萄酒,然后在酒瓶的标签空白处签上大名。于是这一批葡萄酒就变成了限量版,虽然味道和其他的酒一样,但是有了名人的亲笔签名价值就不一样了。
毕加索不爱使用现金,他喜欢开签名支票。拿到支票的人心想: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毕加索的签名支票哦!于是人们纷纷选择了收藏,而不兑换。这就意味着毕加索的消费不仅没有实际开支,还顺势宣传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实现了名利双收。
5.热度不够,绯闻来凑
毕加索是一位美男子,他的母亲对此常常引以为傲:“他漂亮得既像天使,又像魔鬼,任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帅哥的桃花运本来就比一般人强,何况毕加索还是一名情感丰富的艺术家,他的一生与无数的女人牵扯着(创作的多幅名画均与他的情人有关),在册的情人就多达7位(其中2个为他自杀,1个为他精神失常),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会骂他一句:呸,渣男!
对于艺术家的私德问题,人们向来都是很包容的。毕加索到处留情,但并没有受到业界的封杀。画商们也对此喜闻乐见,因为绯闻能带来热度,热度=流量,流量即是金钱,尤其是毕加索的情人吉洛特写的传记《我与毕加索的生活》。书中详尽描述了毕加索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引起的轩然大波妥妥稳居热搜榜首。
6.艺术界劳模
有才华、懂炒作、情商高、会哄女人……如果你以为毕加索是靠着这十八般武艺成功的话,那就错了,这些多是锦上添花。
他能纵横画坛数十年、成为有史以来唯一活着进入罗浮宫的艺术家,靠的是源源不断的创作和在创作中的不断的勇于突破。
从原始艺术,到古希腊,古罗马艺术,再到中世纪艺术,到文艺复兴,到古典主义,可以说,毕加索的艺术作品涵盖了整个西方艺术史。毕加索是个不断变化艺术手法的探求者,印象派、后期印象派、野兽的艺术手法都被他汲取改选为自己的风格。他的才能在于,他的各种变异风格中,都保持自己粗犷刚劲的个性,而且在各种手法的使用中,都能达到内部的统一与和谐。
有人作过统计,毕加索生前的作品约有37000件,包括:油画1885幅,素描7089幅,版画20000幅,平版画6121幅。这个惊人的数量,则表示如果从8岁算起,到他92岁去世,这84年间他每天至少要创作1至2件作品。你看,如此聪明、才华情(财)商兼备的毕加索都这么勤奋,你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努力呢?
有一次,我采访拍卖行的一位现代艺术专家,那年正好是毕加索的一件作品又创下市场高价格,这位专家就向我感叹:“收藏家的口味变来变去,雷诺阿、莫奈这样的印象派大师都有价格下落的时候,唯有毕加索是个例外,他是唯一的永远在制造收藏热点的艺术家。”一百年来,艺术世界发生了这么多变化,人们对毕加索却有着几乎不变的倾慕和好奇。
在回忆录《人·岁月·生活》中,爱伦·坡这样描述他的这位画家朋友 :
“有时有人问我,‘毕加索’这个字该怎么念才算正确——重音在后一个音节还是在倒数第二个音节?也就是说,他是西班牙人还是法国人?当然是西班牙人——这有他的外貌和性格、严峻的现实主义、高度的热情以及深刻而危险的讽刺为证。”
确实,毕加索的身上和他的画中弥漫着浓烈的地中海气息。2007年,我因为一个采访的机会去到西班牙,曾经试着去寻找过毕加索的来处。那次我是从他西班牙生活的尾声一直回溯到他的人生源头,自北而南,踏访了他少年时期生活过的三座城市,它们分别是巴塞罗那、马德里和马拉加。对于理解未来的巴黎时期的毕加索,这三座城市至关重要。
从某种程度而言,巴塞罗那对于毕加索的意义并不少于巴黎——虽然他只在这里生活了5年,而在巴黎有几十年。1895年,14岁的毕加索跟随父亲搬到巴塞罗那,并考上了巴塞罗那美术学院。在这里毕加索完成了3幅作品:《初的圣餐》、《留平头的自画像》以及《科学与仁慈》。其中《初的圣餐》现在收藏在巴塞罗那的毕加索博物馆,画中浓烈的宗教氛围,熟练并且控制自如的学院派技法,令人难以相信毕加索那年不过15岁。
巴塞罗那还有传奇的“四只猫”咖啡馆,毕加索曾是那里的常客。在加泰罗尼亚地区,这个咖啡馆就是现代主义的大本营。后来为毕加索立传的人认为,他未来性格中一些诡秘的侧面,比如喜欢建立极少数人的亲密小圈子,喜欢那些暗号式的称呼、暗语和术语,正是从这段时期开始显现的。“四只猫”时期的毕加索只有19岁,但他很快成为年轻人小集团簇拥的核心人物。1900年2月1日,毕加索的“小集团”为他在“四只猫”的地下长廊里面举办了首次个人画展。画展并不成功,但它有点像是年轻毕加索对西班牙生活、对学院派绘画的后告别仪式。当年10月,毕加索就去到巴黎,住在蒙马特高地,开启了属于他的20世纪。
事实证明,这个法国人眼中的西班牙“野蛮人”,在他所拥有的天才之外,他的直觉是有多么适合巴黎的艺术名利场。毕加索一本传记的作者皮埃尔.戴克斯(Pierre Daix)说:“毕加索后来在1914到1927年的立体主义时期的成功,正是来自画商罗森伯格这些人所代表的上流社会。”罗森伯格帮助毕加索变得富有了。30岁的毕加索只是不愁钱,40岁时他成了富翁,并从此进入一个神话:他这一生比其他艺术家都更有名、更有钱。当然,他也具有令人吃惊的艺术创造力。
天才并非孤立发生
从1900到1910年,汽车、飞机、无线电、摩天大楼、工业托拉斯,这些物质世界的急速发展为毕加索时代的艺术变革搭建了背景。普朗克的量子论和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也在1901到1905年相继诞生,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开始区别于牛顿时代。
艺术史家普遍认同一个事实:在20世纪初期,艺术观念的变革是新物质和新发明冲击的结果,它也从科学、哲学和新生产方式中获得回应和关联——一种属于现代世界的速度、变化和多视角。象征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各种新的现代艺术观念几乎都在1900到1914年之间发生,彼此碰撞、包容和叠加。它们都与时代有关。
说到格列柯,我想起马德里。在那次的西班牙之旅中,我专程去了一趟毕加索入读两年的马德里圣费尔南多皇家美术学院。学院在市中心,闹中取静,原建筑是栋银行大楼,外形规矩气派。毕加索并不喜欢他的学校。入学不到两年,他因为染上猩红热中止了学业,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令他厌烦的地方。他经常旷课,宁愿一个人去普拉多美术馆里游荡,格列柯的代表作品大都收藏在这里。
在少年毕加索写给朋友的信里,我们看到了他对古代绘画的趣味。他说:“委拉斯开兹(Velazquez)是第一流的,格列柯(Greco)的头像很了不起……”那一时期的绘画中,毕加索开始预示一种画法的“变形”,这不排除来自格列柯的影响,因为在他那个时代,模仿格列柯就是一种前卫风格。
至于布拉克,他是讨论毕加索立体主义时期无法回避的名字。1907年,在关于立体派的任何宣言、甚至“立体主义”这个名词本身都没有出现之前,毕加索在蒙马特的画室里完成了《阿维尼翁的少女》,这幅作品后来被视为立体派的始发。在这之后,毕加索开始和布拉克一起工作,他们绘画日常生活里的那些平常之物,包括咖啡厅的桌子、吉他、小提琴、杯子、报纸、玻璃瓶、烟斗、烟灰缸,还有水果盘……并且共同实验新的绘画方式,比如以实物来拼贴画面。他们的作品甚至因此在一段时期内变得难以分辨。1915年,诗人科克托回忆他和毕加索第一次会面的情境时写道:“蒙马特和蒙帕纳斯都在独裁政权的掌握之中,唯一的生活乐趣,就是能够摆在咖啡馆餐桌上的物件与西班牙吉他。”
永远都超越你想象的毕加索
毕加索这一生,到底留下了多少件作品?几年前,我在采访时任巴黎毕加索博物馆馆长、毕加索研究专家安娜·巴达萨瑞(Anne Baldassari)的时候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她告诉我:“没人能说出毕加索到底留下了多少作品,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数字:5000件油画、1200件雕塑、4000件陶瓷、1.5万件素描和版画、150件草稿本和156件插图绘本——而这些仅仅是他去世的时候留在自己家里的收藏品。毕加索很早就成功了,一生卖掉了很多作品,你可以想象一下总的数目。”
真是一个永远都超越你现实想象的毕加索。就像爱伦·坡说的:“写毕加索难以下笔,原因就在于无论你写什么,他都既真实又不真实。”
在安达卢西亚的小城马拉加,毕加索故居正对老市区热闹的梅塞德广场(Plaza de la Merced)。据说在毕加索小时候,广场上种满梧桐树,鸽子成群落在树上。如今鸽子还在,梧桐已经没有几棵了。站在广场上,就能看到毕加索小时候的房间,有一扇绿色的窗户。他的父亲何塞(何塞·鲁伊兹·布拉斯科)是当地艺术学院的绘画老师。在毕加索的传记中,这位父亲都是甘愿匍匐在儿子无以伦比的天才面前、为他奉献所有的形象。毕加索10岁前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城,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是对斗牛和鸽子的迷恋。在八九岁时,他完成了第一幅油画,画上就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斗牛士。斗牛和鸽子的意象,在他后来的绘画中从不曾间断。
那天,我突然间好像理解了传记作家皮埃尔·戴克斯的话:“我们若不考虑他只是一位生在19世纪的安达卢西亚男人,就永远不可能探究他的感官世界、他的性欲以及他终的艺术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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