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人张之洞的小故事:张之洞与留学生争礼仪

清朝在庚子赔款之后大力推行“新政”,表现在文化上,就是一面在国内创办新式学堂,一面派遣大批学生出国留学。派遣的留学生,去日本留学的人数多。据记载,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清朝派往日本的留学生仅二百八十人;等到了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留日学生就已经达到了八千人。为什么要大规模地派学生去日本而不是别国?对此,张之洞的论述很有代表性: “至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一路近省费,可多遣;一去华近易考察;一东文近于中文,易通晓;一西书甚繁,凡西学不切要考,东人已删节而酌改之,中、东情势风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无过于此。若自欲求精求备,再赴西洋,有何不可?”应该说,张之洞的主张既表达了中国人要学习西方先进文化的迫切感,又考虑到了派遣学生留学日本的诸多具体方便——同文、同种、省费。对初派遣的留学生,张之洞给他们的临别赠言是: “将来学成归国,代国家效力,戴红顶,做大官,可操券而获!生等其勉之!”由此可见,清朝对留学生是抱有厚望的——期待着他们学成归来,做大清朝合格的管理人才。

可是,事情的发展根本就不按照以张之洞为代表的朝廷大员们的设想进行。中国学生到了日本之后,眼界大开,很快就接受了新的思想洗礼。同时,对照日本,他们愈加发现祖国的落后,产生了强烈的改造国家的愿望;他们翻译书籍,创办杂志,用学到的先进思想启蒙国民。但是,大清朝缺乏足够的胸襟,它不愿意看到留日学生鼓吹宪政、民主等新思想,对留日学生进行严密的监控、防范和镇压。这些做法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激化了留日学生与清廷之间的矛盾,促使留日学生几乎一致地倾向了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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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关键的是,留学生的新思想在国内得到了响应。1905年4月,湖南籍留学生黄尊三等一行六十人抵达武昌,他们要在这里拜别张之洞,然后启程赴日留学。作为地方大员,张之洞要求学生们对他行跪拜之礼。这一要求遭到了学生们的拒绝。张之洞感到“很没面子”,就下令对留学生“不放行”,试图以此收到压服之效。其间,湖南巡抚端方与张之洞反复磋商,端方致电威胁学生:如敢对张之洞不敬,将取消其留学资格。学生们异常愤慨,表示宁肯不去留学,也不能牺牲人格尊严。双方僵持,致使学生在武昌滞留了十天之久。后经多方斡旋,双方接受了鞠躬之礼。接见之后,张之洞虽然以西餐宴请学生,但大家并不领情。针对此事,黄尊三在留学日记中写道:“中国大官,只顾一己虚荣,不知尊重他人人格,实属可鄙。以自命好士之张香涛(张之洞号香涛),尚不免此辱人之行,他更无论,思至此又未可慨。”这批学生日后不但没有回国“戴红顶,做大官”,反而加入了同盟会,成了“革命党”,回国后致力于推翻大清王朝的伟大事业。

晚清留学生们的这次“礼仪之争”有着不同寻常的象征意义:此举标志着中国知识分子已经有了新的价值取向,他们已不再是科举制度下造就出来的“举人”、“秀才”。他们是在与清朝大员争一种“不下跪”的权利,是在与“大官”争取一种独立的人格。

张之洞与晚清留学生之间的互动关系非常耐人寻味。张之洞是促成中国学生去日本留学的一位重要的大员,按张之洞的理解,留日学生对他这位老前辈心存感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张之洞为代表的清朝官员的心态是:希望“学”成为“官”的传声筒和应声虫,成为没有头脑、不会独立思考、只会喊“喳”和“万岁”的奴才。可是,晚清的留日学生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人格尊严比什么都重要。高贵的头颅和独立的思考是“学人”的安身立命之本,舍此,学者便不再是学者,只能是奴才!

奴才靠跪拜“主子”而获得赏赐,而学者靠独立的思考和丰厚的学养赢得人们的尊重。这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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